第1章 未完的约定(1/2)

夜已深沉，皎白的月光透过纸窗户，洒在案桌上，打在如瀑布般的雪白上。/p

桌上一盏微弱的烛灯，一只小白瓷茶杯，一只白茶杯，此时，满头雪发的云深正握着小茶杯，静思，岿然不动，似乎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。/p

月光渐渐地暗了，不是云层遮蔽了，而是她升得越发地高了。/p

云深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，依然是同一个表情，那是带着深深的哀愁的表情。/p

时间，不知又过了多久，只是窗外的月亮快要走了天的另一边。/p

“哥，你怎么又彻夜喝酒了？”/p

灵君起夜，路过云深的房外，瞧见窗上的亮光，她知道了大哥又想起了大嫂，又见物思人了。/p

云深抬头，淡淡地看了一眼，双唇动了动，但并未发出任何声音。只是，快速地把她手里的茶杯夺回来。/p

灵君有些着急，想把茶壶端走，她还没伸手触及这一只带着满身裂纹的白茶壶。云深像是早有预知，已是早一步把茶壶放在他的怀里。/p

灵君看到他布满哀愁的眼神，忽然有一种埋怨，怨月影如同影子一样，忽然闯入他们的生活，又忽然地消失了。/p

来时，不惊起一层涟漪。走时，更是无声无息。/p

“君儿，我们回屋。我们把茶壶拿走，等于要了他的命。”郑九第不知何时走了进来，把灵君劝着，“再不回去，这天也要亮了。”/p

灵君回头望了两人，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，跟着郑九第的后脚，也走了出去。/p

“前几日差人去泉州找了，可有消息？”/p

回去的路上，两人也是沉默，灵君忍不住问了起来。其实，不用回答，她也猜到答案。否则，云深也不会独坐床前独酌到天亮了。/p

“我多么希望大嫂就像祖父和姑姑当年一样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生活，在她想回来时就回来。”灵君喃喃自语。/p

郑九第牵起她的手，“恐怕是难了，找了五年，也无任何消息，就连包子也定了亲。”/p

说到这里，他突然感到灵君的手有些颤抖，不忍心说下去，打破她心里的希望。五年前，月影忽然失踪，一夜不见踪影。/p

她在的时候，众人看到的是伉俪情深。可是，月影的忽然失踪，云深像是丢了魂一样，先是不顾一切地跳江江里寻了一段时日，更是一夜白头。/p

在月影失踪的第十天的傍晚，岸边有人捞起来一具衣着这身形都与她相符的女尸。那一具女尸因被水浸泡多日，已是浑身浮肿像是一碰便会爆破一样。/p

仵作做了仔细的验证，结论是溺水致死。/p

看到那些遗物，花二虎和林氏都相信了那便是月影，其他人痛哭流涕，也不得不相信。唯有云深一人，阻止他们被墓碑上刻着花月影的名字，即使是“俞花氏”也不准刻上。/p

无奈，他们把他当做悲痛过度而无法接受事实，便把墓碑留白了。/p

这样，俞氏的墓园里便是多了一座修葺完善的墓地，多了一块“无字碑”。/p

他们更没想到，下葬的那日，云深不准他们立下字碑，独自在墓地坐了一夜之后，回来时，他有了精神，只是多了一头雪白的头发。/p

那会，文氏原是因月影的突然离去哭得卧床不起，看到云深的模样，直接晕了过去。/p

后来，云深的情况并未好转，不爱说话，不爱搭理人，见人就问月影去了哪里，什么时候回家。/p

他们一度以为，他得了失心疯。/p

直到某一天，云深忽然抱着包子，看着他像极了月影的双眸。/p

“小包子，你相信你娘会回来吗？”云深问道。/p

小包子看着他满头的白发，忽然开口，“爷爷，你像极了我爹爹。我昨晚梦到了我娘，她说要我等她五年。”/p

小包子的话是真是假，没人得知，毕竟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的话，没有人当真。当然，除了云深，因着小包子的这一句话，他信了，也有了希望了。/p

起初，他让晋阳下通告，满城悬赏找人。/p

一个月过去了，没人来领赏。/p

三个月过去了，依旧是没人来领赏。/p

六个月过去了，悬赏找人的公告已经褪色了，字迹早已不清晰了。/p

时间一晃，五年了！/p

云深把月影当做玩耍，忽然来兴致烧制的满身裂纹的白茶壶，变成了酒壶。/p

每当在梦里，他一遍遍询问她忽然抛弃他们父子的原因。醒来后，便会独坐在窗前，独酌，直到睡倒了。/p

文氏曾哭闹着劝，也不见效，只好由着他。/p

奇怪的是，小包子看到他的满头白发，一直喊他爷爷，自始至终不肯改口喊爹，宁可盯着他看，也不愿再喊他一声爹爹。/p

云深体会了到什么叫做得而失不得的滋味，若不是有了她的忽然消失不见，他也从未想过，她原来在自己的心里早已不可缺失。/p

“好家伙，你要死不活地磨了五年。你可倒好，什么事情不管不问，娘不要了，儿子也不要了。我们这一大家子都不要了！”/p

天亮时，郑九第看到他脸色苍白，依旧在喝酒，气打一处来，抢了他的杯子，气地直接想摔在地面。/p

“你摔，摔了也完了，彻底地完了。”云深自语，眼也不看他，端起桌面的茶壶，一口饮尽，“我们约定，此生不换、不弃。你可尝试过被抛弃的滋味？”/p

郑九第不是愣住，而是被他触动心里的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