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成熟的麦穗(1/2)

傍晚下了一场阵雨，雨势来的盛大，去的也快。/p

绿提着蛋糕走在去陈茉家的路上，偶有忘记收伞的路人从她身边经过，他们神色清寡，仿佛沉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。/p

青湿的柏油路上落着一些不知名的花瓣，乳白色的、粉红色的，把深色的路面妆点地一片斑驳。/p

浅洼的小坑里积着雨水，春天的粉和白被盛放在里面，一副落英缤纷的样子。/p

远远地看见陈茉家的屋顶，绿不由放慢脚步。/p

陈茉家的房子有种十分清晰的美丽，总让人诧异。/p

其实这片小区的房子都差不多吧？/p

这么说的话，似乎意味着陈茉家并没什么不同。但事实上，作为朋友的两人，家境的差距一直横亘在那里，巍峨不动。/p

就像这个季节里令人无处躲藏的风轻柔地裹挟雨水雾汽拂过面颊，抹去水迹，却怎么也擦不掉那股钻入毛孔的湿润。/p

绿自嘲地笑了一声。/p

推开厚重的大门，玄关处一片漆黑。/p

绿在墙边摸到垂落着的电灯拉线，那是一条金黄色的流苏绳子，因为年代久了，变得有些灰白。/p

“咯嚓”，蜜色的光均匀洒下。/p

相当古老的开灯方式。/p

走道两旁挂了几幅作者不详的油画，边框是绚烂的金色，茛笤叶的纹路繁复精致，就如这房子给人的感觉。/p

走道尽头是两个小台阶，进了客厅，吊灯不例外是水晶的，墨绿色的丝绸沙发面上刺着银色的芍药花，保姆曾无意间向绿透露那张单人沙发十几万的身价。/p

然而今天绿的眼睛并没流连这些，她径自提着蛋糕上了楼。/p

陈茉家很大，以前她和保姆两个人住，现今这幢房子是她一个人的游乐园。/p

这幢房子腐朽的贵气和冰冷的华丽感，就像陈茉这个人一样，看似热闹，股子里却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和束之高阁的荒凉。/p

上楼右转，绿推开录音室的门。/p

里面没有人。/p

密闭的工作间面积很小，墙上贴着许多照片和海报，视线左上角放了一张转角桌子，上面架设三张分显屏幕，屏保是陈茉在酒吧演出的舞台照。/p

电脑的另一边放置着整套录音设备，吉他、电子琴之类的乐器，以及诸多杂乱无章的小物件。/p

你若肯仔细找，没准还会发现上个夏天陈茉吃完的荔枝风干的壳。/p

陈茉在这个暗沉诡异的空间里唱过很多歌，温柔缠绵的，狰狞呐喊的，风花雪月的，古今中外的，宛如一个哲学空间。即使此刻她人不在，空气中仍飘动着那些尘埃般微小的音符尸骸。/p

“你来了？”/p

绿转头，看见穿着白色贴身背心的陈茉犹如一束成熟的麦穗靠在门框上，胸前的隆起并不过分，是种充满少女感的好看弧度。/p

陈茉很瘦。/p

身高的话，足有174公分。/p

高和瘦，能让你清晰地分辨她皮肉下直白的骨骼，她在人群中尖锐的存在感不容忽视。/p

此时的陈茉美丽也颓废，像是许久不曾进食，腹部弯曲干瘪。/p

她很憔悴，这是真的。/p

“你没事吧？”绿平静地问。/p

陈茉的嘴角向下耷拉成一个无奈的弧度，她只看了绿一眼，紧接着便抽泣起来。眼泪飞快滑过她青春的脸庞，热热的湿度过后，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伤痕。/p

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茉：她拼命用手背擦着不断坠落的眼泪，嘴唇缺氧般呈现青紫色，哆哆嗦嗦，可怜得让人很想为她做点什么。/p

正这么想的时候，绿被她细瘦的双臂圈住脖子，听到她用近于哽咽的声音在她耳边说：“小绿，他说……我让他觉得很累呢……”/p

绿什么都没说，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平息后，像是出于道义似的，轻拍她颤动着的单薄后背。/p

忘了是谁跟她说起过，陈茉是那种从来不哭的女孩子。那时绿就觉得荒谬好笑，一定会哭的——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。/p

比如，这一刻。/p

女生中比较让绿讨厌的一种类型是每当考试就大肆宣扬“这次又要考砸了”“我可一点书都没看啊”，事实上狂开夜工，做足了准备才上场的这种。/p

很不凑巧，陈茉恰恰就是这种类型的标准样本。/p

说来让人暗恨，虽然陈茉同学颜值突破天际，但她并不是只会朝男生卖嗲的花瓶。她不但漂亮有才华，还有一颗十分聪明的脑袋。/p

所以，每当那些喜欢在考试结束后附和陈茉“我考得也不怎么样啊”“最后一个大题基本没写”，最后却在榜单前十名里看到“陈茉”的名字赫然在目的同学露出吃惊的滑稽表情时，绿免不了在心里送他们一句“哈，被骗了吧？”/p

每每陈茉行骗得逞，绿都希望那些受骗者今后多长几个心眼。但这些愚蠢的家伙好不争气，不但回回上当，事后还总是虚伪地发出几句“算你厉害”“你这家伙人生开挂了吧”之类的感慨。/p

久而久之，绿放弃了拯救任何人的想法。/p

让绿觉得玩味的是，陈茉明明享受被恭维，却偏偏总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。/p

绿嗤笑。/p

这就好比蜘蛛的网，看似高高在上，其实摧毁它只需一秒。/p

而陈茉要的一直都是类似于蛛网一样的东西，并致力于传播一些在绿看来完全无用的信息——我不必付出努力依然能比你们做的